鴿子摸魚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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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言，饱暖思什么什么来着。

对王耀来说，吃饱去睡觉，就是人生最快乐的事。

显然阿尔弗雷德·F·琼斯并不这么认同。

“长官，您这是，职权骚扰吗？”

精神肉体双重疲倦作用下，王耀连口吻都无奈了几分。

“欸？哪有这么严重，外出任务或野营，大家晚上不都会聚在篝火前吃吃喝喝聊这方面吗？”

被科普了理所当然之事的人很是怀疑，却无法反驳。

王耀在火堆前只有手足无措面对老师无数犀利提问的记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师不再仅是让他干营地杂活，还愿意抽空教授些异常琐碎且互不相关的知识。

白天老师总会外出打猎，但夜幕降临之后，其存在就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则会严格检验亲自布置的课业，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犯怵。

总而言之，没有任何旖旎氛围，也压根想不出风花雪月，无法用作参考。

“居然没人和你聊过？不是吧你朋友可真少~”狐朋狗友遍天下的大男孩脸上挂着并不让人反感的嘲笑，“那先从简单的开始，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呃，我拒绝回……”

“小队一起行动的时间还很长，要不明晚我让亚瑟来问？他一定也很想知道。”阿尔弗雷德倾身凑近，笃定抛出听起来离谱的威胁。

王耀原本很肯定柯克兰这等高岭之花般的完美人类是绝不会对猥琐八卦感兴趣的，话到舌尖还没出口，这几晚两人互动过头对方还有意无意邀请深入了解的现状摆到面前，他顿时为这惊悚的可能性头疼不已。

此刻王耀右手是外壳尴尬的饮用水，左手是吃到一半的晚餐，身前要应付吃饱了没事做的琼斯，背后或许不小心还会招惹柯克兰……水深火热中的老咸鱼最终只得垮下肩膀，选取代价最小最省力的方案。

“……我、我不知道。”

王耀的确一直憧憬着拿到铁饭碗后就组建小家庭，但却从来没思索过合适的对象该是怎样的形象。

他不追逐名望和财力，也不介意包揽所有家务，或许，只要对方性情温和心胸开阔，最好彼此爱好相近，男性女性都无所谓？

眼见王耀迷茫片刻陷入沉思认真想象，阿尔弗雷德撇嘴不爽了起来：“哦，你男女通吃啊。”

——怎么也轮不到你这真·男女通吃连alpha都可以的家伙来说我吧！

脸皮没有某人厚，王耀自然占不到先机反驳。

“既然你荤素不忌，没胆子开房，接吻总做过吧？有几个人？”

“琼斯少尉，您这不但是污蔑还算性骚扰了。”

“朋友聊天而已，别不好意思嘛，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提些改进建议啊。”

——我怎么就成你朋友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朋友之间还帮这个？？好怪啊！！

态度丕变突然就热络的长官起身挪了位置硬是挤到旁边，好（强）心（硬）帮他把快洒出来的粥糊放下，王耀被激出鸡皮疙瘩，躲了几次都没躲过章鱼般揽上来的手臂。

“别客气嘛，下次开趴叫上你咯，给你多介绍些人交流心得。”

“长官，您就别拿我取乐了……”

王耀逼不得已紧紧拽住装满液体的安全套将之横亘在自己和琼斯中间，这画面更是让他从里到外写满窘迫。

自从遇见这混世魔王，王耀不是被物理针对就是被精神集火，一件好事都没有。

“喂喂，那么害羞，不会连接吻都没试过吧？”

火光下闪躲着的眸子透出被言中的震撼，阿尔弗雷德蓦地振奋，捏住扭去一边的下巴硬是掰转回来，未经大脑思考的句子自己跳了出来。

“要不，我来教教你？”

吡啵飞溅的火星像是点燃了一仓库的干草堆。

向独角兽与苍鹰起誓，他做梦都做不到对这种丑八怪下手，何况强扭的瓜在阿尔弗雷德·F·琼斯眼里既无趣更没必要。

但那双草食动物般无辜惊惶的眼睛却让他腹下陡然热腾起来，像是干了一整杯鹿血，让人躁动不安血液翻腾。

——一定是这几天憋坏了。

出任务时都是自行解决，他和亚瑟年少时一起荒唐过没什么好避讳，但顾忌贺瑞斯在场，阿尔弗雷德这几个夜晚可谓修身养性了过往十几年加起来的份。

副作用就是连王耀这种货色现在都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面颊捏起来很滑很软，一只手都够掐的脖子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敞开的外套正巧露出锁骨，视线从领口往下看的话……

——我可真是悲惨。

阿尔弗雷德刚想哀叹自己不幸，手腕忽地一麻，骤然不受控制地垂落而下打中大腿。

幽暗的蓝眼一凛，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追扑擒拿下王耀忤逆的举动，却不想分明尽在掌握，又在下一秒遭遇到劲风般的力道被轻巧拂开。

金发青年霎时警醒，王耀的表情一瞬从不悦转为懊恼，阿尔弗雷德并未错失机会再度探手，将放弃抵抗的手腕顺利攥握住。

“不错啊，有一手。”

阿尔弗雷德该愤怒王耀的诸多隐瞒，该佩服亚瑟识人的眼光。

但被欺骗的盛怒，反而被此刻愈加高昂的兴奋轻易替代。

扣着脉搏的食指上下摩抚几个来回，圈拢在怀里的男人顿时一个激灵不住颤抖。

“长官您说笑了，只是凑、凑巧，嘶！”

王耀确实会些出人意料的小技巧，但若论正经的近身攻击，他自知绝不是S级alpha的对手，琼斯猫捉老鼠磨也能磨死他，更何况他现在的体能测试能合格，都是考试前夕牺牲了睡懒觉时间早起求安东尼陪练，拼尽全力拿命换来的！

“你就没点别的借口？指望我像亚瑟那么温柔，嗯？”阿尔弗雷德讥嘲咧嘴收束掌心力道，逼近的笑容丁点称不上善意，“我说你……”

“嗯啊！”

王耀竭力向后一缩，像只被摁向水池的猫胡乱撒爪，慌忙丢开水袋捂住颈侧。

“……”

“……”

“嘿，你把水弄撒了！”

“……”就算从头到尾都没错，王耀还是不得不向咄咄逼人的强权低头，“抱歉，长官。”

不过是凑得近吐息正好吹到后颈，又不是在戳腺体，居然那么大反应，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才是该震惊的那一方。

——老处男就是麻烦。

不敢用力却想方设法要挣脱手腕桎梏的男人满面通红，阿尔弗雷德玩心大起，一堆会被投诉去军纪整肃委员会的段子已在腹中成稿。

瘦弱的年长者抬起眼，一副没辙而无语的平静：“长官，麻烦放手，我饭还没吃完。”

阿尔弗雷德脸色一沉顿时没了兴致，啪地松开手起身气呼呼坐回篝火对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在发什么疯，王耀揉了揉刻下红痕的手腕，端起碗侧过身，指望美味的食物找回好心情……虽然异常困难就是了。

阿尔弗雷德见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只顾埋头苦吃，郁结的愤懑越发无处可泄。

亚瑟每次替他善后完毕，得闲来教训他的时候，也是这副温良而无奈的神情。

宛如早已看得透彻，他不过是借着胡闹来吸引注意，绝不会触碰底线。

无论怎么折腾都可以，亚瑟·柯克兰对此，毫不在意。

亚瑟是兄长，是顶着柯克兰名号的继承人竞争者，可王耀算什么玩意儿，居然也敢随随便便用这种眼神漠视单手能拍死他的存在？

阿尔弗雷德似乎终于找到了第一眼就看不顺眼这人的症结所在，但他发了脾气生着气，同处一个空间的罪魁祸首按部就班埋残渣刷锅添火铺蕨草洗漱，然后说了句“长官您守夜辛苦了”便倒头就睡，让一直期待发生些什么的青年差点没七窍生烟冲过去把人拽起来，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安稳睡觉！

呲牙抱臂狠狠瞪着蜷缩成一团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背影，阿尔弗雷德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换过七八个糟糕睡姿，这才哼哼着解了气，弯腰向不够旺盛的火堆掷入薪柴。

***

——根本没法入睡好吗！

王耀将昨晚幸运捕获到的猎物开膛洗净，切成小块腌入香料包进阔叶中扎紧，从溪流边起身时差点一个趔趄栽进水里。

在琼斯好像欠了他半年饭钱的炽热目光下还睡得着，真就见鬼了！

前半夜被盯着连闭眼都能感觉到也就算了，后半夜经常靠近又退开是什么意思！

王耀有苦说不出。

alpha不用睡觉算你们厉害，但他一个平均线以下的普通beta，尽管不到认床的地步，在和不熟的人一起过夜时，还是会紧张得风吹草动就惊醒的好吗！

游魂般亦步亦趋跟着前方神清气爽、充满了年轻朝气和干劲的年下长官，王耀虚浮的脚步骤停，旋即转身偏离琼斯开拓的径路，迅速蹲下身瞪大眼探查方才一眼扫到的迹象。

“怎么了？”王耀就算睁眼说瞎话都没那么神色动摇过，这番举动惹得琼斯跟着好奇折返。

还未等他问出第二句话，王耀拍了几下面颊打起精神，表情严肃地四下张望检查附近树木，严峻的氛围更是浓烈。

“这里是某个大家伙的地盘。”王耀小声缓缓道，目光盯着杂草和碎土间夹杂着羽毛的排泄物，“树上有挂爪的痕迹，那里也有，这么频繁……看来是不在乎暴露自己行踪的凶悍棕熊，它还在附近，我们快离开这里，它们不喜欢吵闹，保持安静就好，如果听到像野鸭叫的声音要特别小心。”

要是穿戴着护甲装备配着枪，阿尔弗雷德倒是一点不惧怕落单的猛兽，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王耀说是，那就小心为妙吧。

甚至没去深究这方面对王耀全盘信任的缘由，阿尔弗雷德指了个通向河道的方向，见对方点头，两人便立即执行起来。

阿尔弗雷德不是很担心后面突然冒出棕熊一巴掌劈下来，他现在更担心王耀走着走着就人不见了。

“……你还能走？”

好歹是一同面对危险的小组成员，而且在这野外没了王耀似乎会很不方便，阿尔弗雷德听着喘气声又渐渐微弱，良心发现地及时回头关心一下。

——都是谁害的啊！

拄着手杖靠着树，王耀面容惨淡呵呵一笑，牙缝里平静迸出：“我很好，还能动，谢谢长官。”

这人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也很有趣，所以阿尔弗雷德大度应允了这份意志，优哉游哉颔个首，转过身接着开拔前行。

“需要休息随时可以说哦~”

朝后毫无长官威仪地大幅度挥挥手，阿尔弗雷德笑容满面抬起一条腿搁上横倒的树桩。

摆动的手臂顿时僵直，王耀疑惑抬头，只见身着橄榄绿迷彩服的男人军靴踩着覆满青苔的树干，身体缓缓后倾倒退，五指迅速划了几个手势。

——后退，蛇。

王耀倒吸一口凉气。

窸窣的脚步声却是越靠越近。

——蠢货！疯了吗！让你后退！是真看不懂吗！

阿尔弗雷德冷着脸正想给王耀好颜色看，迎面而来的景象却令他无端背脊一寒。

——去去，我来我来！

王耀的眼里早已容不下占地方又碍事的麻烦碳基生物，闪烁着欢欣晶亮的双眼熠熠生辉，从中溢出不加掩饰的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