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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摸魚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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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 01月 09日|comment(-)

【朝耀主】河之西·斷章(意朦朧番外)

意朦朧番外
漢代劉徹&小王的一點往事
仍然是個坑……
ココから続き

河之西

断章

 

***

他行走着。

步碾风沙,攀越峻岭,徜徉细流,在茫茫绿茵中仰望璀璨无垠。

他置身此间。

看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神祇的歌谣余音渺然,独留孤身茫然徘徊。

遨游蔬食,任白驹过隙。

曾几何时,他遇见了“人”。

 

***

沉默陪伴。

却收获恭谨侍奉。

他们新生,老去,前行。

若夜空划过的流火。

如巽如电,转瞬已千年。

他睁开眼。

走下业已荒芜的高台。

周遭炽热翻涌,远处杀声震天。

轻捷的步伐迈开。

焦土,尸臭,腥血。

无数身影掠过,颠沛奔波,没有停歇。

他冷眼伫立。

喧嚣入耳,却如风过竹林。

 

***

他只择魁首之侧。

不明缘由,不知起始。

三皇,五帝,夏商周。

他缄默地望着那意欲传之无穷的男人罹患病痛。

挣扎,直到幽咽着平静。

身边复又嘈杂。

——人类真是脆弱。

像清晨的朝露,日至高头便无迹可寻。

他起身,脚踩灰烬,随着他的新皇去往长安。

时代又一次更迭。

那些心血来潮又无关紧要的念想,再度湮灭于思绪中。

 

***

他,与他们。

总有无法言说的默契。

他们敬他,畏他,并将这匪夷所思深埋于心。

他们的恋慕,贪求,哀怨,不甘,愧疚与遗憾。

他似懂非懂,却无意细想。

周全疏离的礼数,似近还远的距离。

终令他如同一抹冰冷的幻象,盘桓未央宫沧池之畔。

也曾迷茫一瞬,然无解。

时光的涓流,仍是携着他,缓缓向着未知而去。

 

***

又一年夏初。

身旁的男子步履精健,心情大好。

废去皇后新立太子,男人神清气爽,破天荒开口相邀。

他微微侧首,面无表情。

对方今日的确畅意欣然,不似往日战战兢兢,反抬高一臂摊开掌心,笑意盈盈向他递来。

他到底妥协,倾身搭扶,跃下高枝。

正是繁花似锦的季节,满园秀色,生趣盎然。

他漫不经心听着男人在耳畔信口闲谈,直到小童们的尖声打破宁静。

“王孙,王孙,别跑,让我捏捏你的脸嘛。”

“你最没轻重了,走开走开。”

垂髫小儿嬉戏追闹,那霸道的孩子最终得偿所愿,满是泥印的爪子抹了人一脸。

被扑倒在地的小孩儿粉嫩灵动,真如白玉雕琢,即便气恼,也依旧眉目清明得可爱。

眼见一场大战将至,宫人察知来者,惶然问安。

蛮横小子却不管不顾,直到将人面团似的脸颊揉捏个痛快,这才满意爬起。

浓眉大眼的乖顺下,狡黠与不驯是那样明晰。

然而孩童的敏捷多思与烂漫旺盛,就连至尊也败下阵来。

含笑斥责几句,皇帝便将他的太子招至身边,一派父慈子孝,和乐融融。

这是彼此初遇,对他而言并无甚意义。

眼前这极有可能在未来陪伴他的孩子,也很快就会为记忆所湮没,终有一天了无痕迹。

就如同过去的千千万万。

这人类之子,会是又一个“他们”。

唯有这一点,他异常清楚。

“父皇,他真好看。”

霎时,孩子舒臂一指,语出惊人。

他收回静看蝶旋蜂舞的视线,对上稚童兴致勃勃又灼然热烈的目光。

“他是谁?”

“他比王孙还好看。”

“父皇,他到底是谁?”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朗声,语声迫切,乌黑眼珠一瞬不瞬。

皇帝避而不答,笑容却十分欣慰。

即便骄纵却依然讨人喜爱的孩子不依不饶。

他不欲纠缠。

起身,施礼,最后看了眼想要挣脱父亲怀抱的小鬼。

“总有一日你会知晓。”

或许。

他在心底添上一句,缓步走向来处。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

人类的心,也很多变。

若时运眷顾,有一日,我自在你左右。

 

***

“你究竟叫什么?”

高大的少年挡在案 前,竹简乍然晦暗。

先帝在世时,刘彻极少能在宫中遇见他。

他的存在就如同穿堂而过的风,难觅其踪,却又自然而然。

继承大统祭告天地的那一刹那,醍醐灌顶,刘彻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为何人,却无法宣之于口。

分明知道眼前之人身份特殊,可这并不妨碍皇帝经常费尽心思在未央宫将他找出,并打趣一番。

——这么漂亮的脸,要是像那些冷冰冰的铜器一般,该多么可惜。

然对方今日照旧不领情,冷着脸将竹简收卷,起身欲避,却被一把抓住两腕。

重物唰啦击上案牍。

“这么久了你都没和我说你的名字,你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笑颜切切的少年凑得极近,满脸诚恳。

钳着两手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末了还向前收束,令他差点踉跄踢翻书案。

他略微感到头疼,这倒是相当稀奇的体验。

至少从未有一个君主,会待他如此。

他与他们的关系,断不该这般亲昵。

果然是因为年少轻狂,所以百无禁忌吗?

少年有些不悦,手心却没忘控制分寸:“又走神,同我说说话。”

“陛下,”他低哑着,隐隐有些无奈,“您来天禄阁当是有要事……”

“太皇太后主持着呢,我又能有什么要事。”

年方舞象的天子答得轻巧,他还是轻易听出其中难掩的抑郁。

前些日子处置了不少人,少年的许多豪情壮志中道阻亡不了了之,可谓不小的打击。

 “我的称谓很多,” 他顿时放弃了挣脱,沉声叙说着,“陛下自可随意拣选一个,或许,现在称我为‘汉’更为妥帖。”

高挑的少年听他搭理,正要高兴,待他说完,又不觉拧眉。

“之前呢?”

“或称汉,或名楚。”

“再之前?”

“秦。”

少年天子俊俏的面孔紧紧绷着,星眸危险眯起。

“若是匈奴人……若是他们,攻破长安。”一字一字,苦苦压制着暴烈的怒火,“你,会不会,再改称谓。”

他凝视着少年痛苦愤懑的面容,无法理解对方为何要寻求已经知晓的答案,又是为何在气怒。

“自是如此。”

“何故!”

少年下了死劲拢紧十指,他受痛蹙眉,吐出了刘彻所需要的解释。

“成王败寇,你们……成果,永远由胜者享用。但无论谁赢谁输,我都会在这里。”他的眼,漠然如打磨光洁的菱花镜,“华夏夷狄,有何区辨?尔等往来无止,而我,始终是我。”

“哈。”

少年一声嗤笑,冰冷刺骨,同时也松开了桎梏。

刘彻看着那人半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

他是那样秀丽俊美的存在,从古至今每一个王者及欲成王者都极力思慕着他追逐着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可他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似乎倾尽时光都触及不到。

真真应了一句话。

“天地不仁。”

天子落寞而笑,却是不愿,“天地不仁……既是如此,你又为何选择在我身边?随便攀个山头,拣个庙宇,自去看你的风云际会。”

那双死水般静谧的杏目微颤,又缓缓以眼睑相掩。

这是个,令他困惑的问题。

青葱细柔的手指下意识拽住避膝,立刻又如受到惊吓般松开。

“我,不知。”

刘彻惊诧于他此番异样模样,冷冽淡泊,却又怅然若失。

“我不知道,”四目相对,毫无躲闪,“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我从未得知。”

沉默如冷却的茗香,丝丝缕缕萦绕周身,钻入肌理。

少年天子抿紧薄唇,牢牢收握十指,巨大的惊喜令他战栗。

——原来,我并非没有机会。

——原来,只是从未有人做到。

刘彻死死稳住自己的激动与得意,故作镇定地上前,虔诚捧起那人双颊。

黑发柔软,又沁凉如丝。

他没有拒绝。

刘彻低下头,让彼此的气息纠缠:“太皇太后还在,吾,敌不过她。”

名为“汉”的存在面无波澜地与之对望。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厌弃黄老之道,尤其是,今日之后。”

他挑眉,直面天子的尖刻:“你欲推明孔氏,又是何益?”

少年反问:“抑黜百家,你有不喜?”

“只是少了很多乐趣。”

百花齐放的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无需深掘。

他虽为远观,却也会在看腻了星空时,随手拈起一卷在灯下铺展。

“自黄帝以来,我华族宗礼法度一脉相承,又开枝散叶。”少年微哂,嘴角兀自展现骄傲,“姹紫嫣红虽美,然全部都喜欢,便是全都不喜欢。最喜欢的东西,从来只得一件。”

“我需要一个信仰掌握人心,仅此一个,最合适的。”

——自然神祇做不到,我便人为弄出一个来。

——最适合统治的,最适合凝心的,最适合稳定与安宁的。

少年的眼中流光溢彩,激越而跃动。

这些是他所无法看透的,诱拨着心底填埋至深的不安。

日月星辰历来定轨,不该有异。

可有什么东西,陡然偏离。

他抬手意欲拍开制住头颅的手,却反被扯向书架狠狠撞上。

从未遭受过的粗暴与不敬。

少年看着他眼中初次显露的诧异,心情愉悦无比。

——我需要一些东西,好让这天下人一旦提及,便会想起你。

——印刻在骨中,流淌于血中。

——千秋万代,永世不绝。

“为了让你确实存在于我手中,不再那么遥远。”

他无路可退,只得横眉冷对少年轻抚面颊的指尖。

“你在此处,你便是我的。”

他皱着眉,态度彰然。

少年毫不在意他的异议:“如何宠坏一个人,让他再也回不去曾经,这些,我自有手段。”

“这点我赞同,毕竟你虽青稚,风流债却已太多。”他赌气,但似乎只让天子愈加开怀。

“你可要等着。”刘彻执了他并未束起的青丝贴于唇边,“我会让你与我同命运,我会将你拉入世俗,让你再也无法安然高高在上。”

少年的唇角温煦,目光却如潜伏的凶兽:“到了那一天,我们都会知道,你为何在我身边。我会登上,前人无法逾越的巅峰。”

有如一颗细小的尘埃落于沉静千万年的死水,他并无动摇,却有感触。

刘彻眼看着臂弯间的人斜了斜脑袋,随后愈加冰冷的眼神伴随着四字反馈回来。

“痴心妄想?”

汉帝国第七位皇帝发自内心大声朗笑,哪怕知道会遭来眼刀数枚。

新鲜,着实新鲜。

这两年相处,他们始终交集甚少。

还是初次,如此贴近。

原来他也能言善辩,原来他也会有脾气,原来他也会耍性子。

天子活络的心中有了计较。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刘彻忆起数次星夜阶前举目,不时能在永巷的飞檐上窥见他的影子,“光,耀也。”

因六艺而粗糙的指节幽幽刮搔着他的眼角,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温柔而多情。

这缱绻由天子做来,无啻于攻城略地,无人可抵。

但到底是对眼前之人对牛弹琴了。

刘彻心底奚落一番,喟然道:“若蒙不弃,我称你为‘耀’,如何?”

——以此为依,你将与我大汉,再无隔阻!

少年本就不打算收获对方的喜极而泣,可现实比想象更令人一蹶不振。

他怔怔站在,一动不动,连眨眼都不再,仿佛真真化作泥塑。

尴尬在无声中发酵,刘彻出生高贵备受荣宠,从小到大都未如此憋屈。

终是皇帝败下阵来,小心翼翼勾动手指:“可是不喜?”

就好像触动了致命机关,他刷地侧边猛闪,稀里哗啦带下架上无数简牍,如同躲避上古凶煞。

“你没事……”

“随陛下心意便是。”声线稳重依旧,却短促似急雨。

十指匿于袖中,他尽力蜷曲,不让对方察觉到细微的颤抖。

不过瞬息,他确定自己已能再度直视那双眼睛。

“若无他事,”衣袂破风,遥指门扉,“请。”

大汉皇帝哑口无言。

有一天竟能体验被人扫地出门。

还是在自己的宫殿中什么的……

这口气当然咽不下去。

天子鼻音重重,沉沉踩着步子直冲闭合户扇。

臂膀泛酸之人正待松懈。

错身一霎,手腕被凶蛮力道猝然扣住,将他整个人一起拖携出室。

“陛下?”

纤瘦身躯被扯得跌跌撞撞。

“天子口诏——你每日至少陪我用膳一次。”丰神俊朗的少年回身黠然而笑,看着他的错愕,心中抑郁一扫无遗,“就这么定了,嗯?”

扣搭的五指力道微卸,下滑,交握。

“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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