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上記の広告は3ヶ月以上新規記事投稿のないブログに表示されています。新しい記事を書く事で広告が消えます。
[PR]上記の広告は3ヶ月以上新規記事投稿のないブログに表示されています。新しい記事を書く事で広告が消えます。
亚瑟看不透王耀,可王耀,却游刃有余,令一切无所遁形。
“那你又在等什么?”
亚瑟沉声问着,怕惊扰到体内就要压制不住的情绪。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直觉会很糟糕。
琥珀般动人的眼睛重新蒙上冷肆,悠远却并不空洞的眼眸遥望着远方,旁若无人地。
两人间的死寂再度降临,可那处的狂欢,却已白热。
大英帝国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知道这人并无过多气力,却仍是不敢松懈。
有什么不讨喜的状况正在酝酿。
亚瑟本能催促自己必须制止。
悠长的静默,他们甚至比雕塑更为敬业。
松香的干冽乘着浓烟刺入鼻端,远瀛观沉重的门扉呻吟着轰然倾倒。
凄厉的巨响与冲击而来的热浪并无益于唤回走远的灵魂。
王耀像是抛却了流逝的时光,固执凝驻于浅尝衣袍的火舌旁。
亚瑟皱眉,缓步凑近——他必须,要将这状态不稳的狼狈古国拖离这里。
“我在听,”虚弱的字句从微启的唇边溢出,给予了男人几乎以为不会等到的答复,“我在听,生命消失的声音。”
亚瑟睁大眼,他又听见了心底窸窣挣扎的躁动,这一次,前所未有的清晰。
天空没有瓢泼倾盆。
所以白瓷般细腻面颊上流淌而下的,并不是雨水的痕迹。
无声,镇定,却哀恸,连冲天夜焰都黯淡。
“比起那些死物,我必须,要记住,”年长者的声音初时缥缈,却渐趋坚定,带着果决的肃杀,“记住你们造下的杀孽,这才是,我必须讨回来的!”
亚瑟猛地意识到,他踩到了底线。
他终于知道了眼前之人想些什么、在乎些什么。
可是他也终于,与眼前之人走到了无法转圜的那一步。
即使王耀已经时日无多,但亚瑟·柯克兰并不想看见这样的局面。
也不想看见这样的神情。
一点都不。
“是你们的错。”亚瑟找回自己的苛责严厉,“是你们,虐杀我的使者在先。你们所做的,和你们口中的野蛮人,我们,并无区别。”
“你要跟我,理个前因后果?”那双眼中不断涌着清光,可嘴角勾起的弧度依旧寻衅无匹,“跑到别人家为非作歹,是谁给你们的感觉良好,认定自己会毫发无损?你们全知全能的上帝吗,嗯?”
“你的人命是人命,别人的都是草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的逻辑啊,世界的一等公民,大英帝国先生。”
有一簇烈焰在水中灼烧,从未有过的炽烈激猛。
亚瑟不会允许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清国。”亚瑟可以理解此刻王耀受了刺激情绪波折,但这样的对话不该继续。王耀现在需要的,只是能让头脑冷静的时间,“侮辱帝国的任何行为,我不会手下留情。马拉维,印度,但凡敢反抗挑衅大英帝国子民,都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我的原则,哪怕对象是你!
王耀安静听罢,一声嗤笑:“胜利后杀意高涨,喜欢趁势屠杀一把,男女老幼都不放过……这是你的老习惯了呢。你们对自己人都能残忍得起来,的确是我太低估你了啊。但很遗憾——”
亚瑟刻意冷漠地看着全然陌生的东方故主,再也无力阻挡破土的鼓噪。
“睚眦必报,也正合我意!”
凛然傲立的身骨背立焚炀,更衬得那道目光似经冬料峭。
——他没疯。
四目相对,亚瑟在心底嗫嚅。
王耀冷静得,足以克制住自己的哽咽深深吐息,将其中颤抖轻轻化解,冷眼侧首不再言语。
水滴如断裂的珠串,一贯泠然高傲的男人好像已全不在意于敌人面前流露出脆弱。
可他又那般神色如常,甚至没有一声啜泣,只是定定凝视着熏然哔啵的景况,任凭扭曲摇摆的橘色明灭于面容。
——该结束了。
侵略者沉沉踩着碎石踏近。
“跟我回去。”
摊开的掌心递到半身开外。
“让你的人把条约签了,我们还有和谈的可能。”
——这样,就都结束了。
清国的国门会彻底打开,大英帝国的利益将得到进一步扩大,直到……直到,清国彻底消失在历史中。
眉间的褶皱叠聚着,亚瑟坚持维系着这一姿势。
已经萌芽的物什,他现在还叫不上名字,可他明晓自己的手因之而不稳。
清国已经被皇帝舍弃,那么……
亚瑟沉下眼中的急切。
那么,他就可以把人带回伦敦了。
——无论是你的所思所想,还是真实的情绪,都有机会再进一步了解了吧?
即使知道沦亡的国家不会存活太久,但亚瑟仍是固执地,想要占有到最后一刻。
薄凉的眼神淡淡扫过,似笑非笑:“你要我同人类一样犯傻,与虎谋皮吗?”
“游戏规则由强者来制定,”亚瑟冷道,“要恨就恨你自己睡得太久。”
“嗯~的确呢。只是你们的游戏规则,将全世界都变成类似的模样……”那人豁达而笑,遥遥观着火色,“未来,稍微有些无趣啊。”
交错斑驳的痕迹,让亚瑟看得心烦意乱。
可是本人却并无杂想:“形势不由人,不过是又换件衣服,你们想玩这个游戏,我奉陪。”
五指陡然僵住,轻柔而犀利的调侃,并不是妥协后的口舌之快。
王耀应该属于自己,从身到心。
可是他似乎一件都没有得到。
“我们和人类,都喜欢重蹈覆辙呢。”光芒攒动的眸中有着纵容,“满清虽曾是外族,但既已是我家之人,这个责任,我该担上。”
此时此刻,这些言语,让大英帝国犹如俯身海岸手捧细沙,如何也止不住指间飞泻的空落。
“王耀!把手给我!”
那株幼苗疯狂地抽条生长着。
——必须要抓住他!
——不然的话!
“如此,我终于可以不再迷茫和眷恋了。”缓缓闭阖的睫羽再度展开,“他们,不在这里。”
金色的眸子和这火场融为一色,嫣然生辉。
“我必须,要随他们一起。”
亚瑟为这坚毅张口结舌:“和谁?”
——你要同那些死人一起吗!?
他从未想过王耀要殉国,这家伙绝非这般脾性!多少凌辱折磨都熬了过来,现如今却说要去送死!?
“柯克兰。”
翻涌着滔天却呈现平和的目光自探来的手心悠然而上,牢牢与之交汇相攫。
“我的骄傲,从来都并非,王的骄傲啊。”
那一声低诉温和洒脱,以至于亚瑟在骤然回魂后,迅猛翻扣而下的五指最终只能擦到如瀑青丝扬卷的微风。
“王耀!”
“Your Grace!Don’t!”
背后惊慌的叫声扯住亚瑟情不自禁的奔动。
一直在不远处的近侍冲了过来,生怕满身冷汗的重要大人抛弃理智。
但亚瑟·柯克兰,日不落帝国,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只是为了……为了……
亚瑟说不出所以然。
他回想起与清帝国初遇的那座囿院。
如山如海的牡丹恣意舒展争奇斗艳,波澜壮阔连绵不绝。
亚瑟曾在其后无数次途径时想象过,王耀若是置身此间,会是怎样摄人心魄的绝景。
他驻足于瑰丽的殷红中。
他回首向自己绽出生机澎湃的傲慢。
可王耀也同时,选择徜徉在相似但截然不同的卷幅中。
“无论是换一身衣袍,抑或是离开这片土地,只要爱着我的子民灵魂深处的根本没有消失,哪怕只得一人与我心意相通,我便不会死。”
那碍眼的孤高在霜露残痕中锋锐森冷,伴着杀伐断然投入敞开的炽热怀抱,再不复见。
“你若想毁灭我,可得记得——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那苞艰辛顶蹿的花蕾终是挣动着绽放,却又在瞬间,枯萎于火海。
亚瑟无言目睹着火丛渐高,直至崩摧朽裂,隐约若有清越长鸣。
向一旁欲言又止的侍从摆摆手,亚瑟平整军服,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重回聒噪世俗。
他或许已意识到了它的名字,却是再也没有机会。
“我听说了,Mon amour,可喜可贺,你总算玩够了。”
东方既白,弗朗西斯顶着一脸憔悴,支着脑袋半趴在几案上把玩茶碟。
这间屋舍隔绝水上,经过一晚上折腾倒还安然无恙,究竟是因为位置绝佳还是另有原因……
弗朗西斯只心知肚明一事——无论如何,再次重提已毫无意义。
手上翻转的白玉,他曾在王耀面前拿走过一盏,可现在,这整套都已可带回法国。
法兰西此次行动的盟友正一动不动立在中央,缓缓四下转动的眼珠表明人还活着。
看不出有多失魂落魄,饶是弗朗西斯都觉得无趣。
“真高兴你听进建议果断处理掉了他。”弗朗西斯眯起一眼,却无法再透过白壁窥见那抹身影,令人扼腕。
但这才是正确的。
“你也知道王耀心思深沉又狡猾,放任他的后果,无论是你、哥哥我,还是其他沾亲带故的,都不会想见到……”
“他接了战书。”
弗朗西斯轻浮流气的语句被截断。
手中的珍品差点摔得粉碎,浪荡的法国人下意识挺起背脊,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Pardonne-moi?”
自顾自的英国人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目瞪口呆。
亚瑟·柯克兰与王耀的所有相处,或许从未有过丁点愉快,都在此处。
畅春园的牡丹已成焦土,天文馆只剩残垣,这里,也不会再出现他的影子。
“诶,小亚瑟,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亚瑟旋步重重推门而出。
渐高的日头明晃晃在湖面凌波炫目,恍惚间就好像那人转身前留给他的最后回眸。
令人恼火的,该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
亚瑟漾起不屑的倾角。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筹码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