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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被甜言蜜语哄几句,你就忘了对方是什么角色了?”
几案上的光线被遮蔽,王耀并不以为意,闻得这颇具市井气息的意味深长,倒是被明显逗乐了。
“他根本不想让我见到明天的太阳。”抿着杯沿的男人笑语轻盈,状似诉说别家悲喜,“对将死之人温言软玉,不过万物天性。”
亚瑟颦蹙眉头,舌尖徘徊的“胡说八道”不知该针对哪一句。
“法兰西,的确是个头脑清楚的家伙,”不急不缓的字句浸着赞赏,“然诚如你所言,我怎么会忘记。”
凉寒的视线定定于手心波动:“我怎么会忘记。就像不会忘记你的所作所为一样,我自然也不会忘记,他从我手中夺走的东西,他手上沾着的,我的子民的血。”
亚瑟熟稔的声线平铺直叙娓娓动听,但目之所及,无一不是冰凛刺骨。
“所以,我也在夺取你们的东西。或许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可是,我一直都很等得起。”静谧品啜香茗的人侧过视线,冷冽的讥嘲牵起,“你们不会以为自己来去自由,却能全须全尾吧?”
比起挑衅,此般模样落在亚瑟眼中更似挑逗,毋庸置疑,大英帝国的恣肆笑容已随征服欲一同激起。
“和他聊天很开心?”
——你都从未,和我闲谈喝茶。
亚瑟以轻蔑压下愠怒,在记忆中飞速搜罗上一回见到王耀摆出这些繁复物什,是在何时何境。
“开心?怎么会。”毫无闪躲的眼眸讥讽,“不过寻个机会,知己知彼罢了。”
法兰西的死对头吭声冷笑:“那我可得好心提醒你,赶紧绝念这胡思乱想。”
王耀含着浅笑,静待风雨欲来的后续。
“一群不知羞耻的暴民,打着自由和秩序的口号私刑劫掠罢了!那些家伙所受的教育,根本不足以理解他们所破坏的东西。”脑海勾勒着数十年前海岸对面几乎要波及过来的祸乱,亚瑟没有一点怜悯与同情,“如果弗朗西斯把那个叫做民主,那我可以告诉你,它更像是民暴。”
纵然今日,亚瑟仍旧对那段阴云笼覆不散的动荡深恶痛绝。
尤其是恐怖执政的那三年,锋利的三角刀头下,数万人排着队一个个像是切菜般几秒钟就掉了脑袋。
其中更包含了一些一百年都长不出一个的头脑。
而收获的却是痴騃之极的麻木围观甚至欢呼。
“哼嗯~”面对心绪波澜迭起的入侵者,原主倒像是茶馆听书的闲客漫不经心,“你也曾切身体会过不是么?这么不留情面?”
亚瑟深深吐息,无端憎恶起王耀不识好歹戳人脊梁的犀利。
可作为一名绅士,他仍是尽力牵掣住了将要失控的怫然。
他的确,也曾走过共和的道路。
人民不想再听命于王。
由此产生的结果,他已经通过两次内战清楚地了解了。
亚瑟·柯克兰与他未来的护国主在白厅外战战兢兢处决了一个不列颠,可是迎来的新生国度,却依旧无法尽如人意。
共和的路,是走不通的。
君主与臣民,是全然不同的。
只有唯一听命于上帝旨意的君主,才能制定出惠及子民的法律,才能使所有人安稳生息。
必须由君主提供一切准则,万众才会期盼着归顺。
如此而已,不容商榷。
“若心存恐惧,自由又有何意义。”
亚瑟嗫嚅着。
共和的自由,不是国民所想要的。
如蝼蚁般,肚子里只有少得可怜墨水却自大无比的纺织工和庄稼汉,竟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洗劫教廷挑衅权威,滋事妄为——
天理难容!
腾起的怒火被拘步于眼底,仪表堂堂的军人并不想非难一个对革命一知半解的封闭国度。
只是他与清国同为君主制,他们应当有着共同的话语。
“你我的体制,该像一艘战舰。”亚瑟最终斟酌语气,不仅仅是为扭转王耀脑袋中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更为了能将清国广袤的资源握在可控中,“船长制定一切,所有人都听从,才能高效运作。”
半是胁迫的眼神扫过心不在焉的听者:“如果人人都想平等,那船就只会沉没。”
稳住清国的皇帝,便可畅行无阻,这样的局面他并不想有所更动。或者说,没有一个西方国度,会喜闻乐见于清国的变化。
王耀,只要一直这样就好。
就算镇日爱理不理,但能在他眼皮底下孱弱无力、俯首称臣就好。
经过这次的教训,亚瑟心想一切都会如常照旧下去。
什么都不会改变。
被规划着未来的男人闻言戏谑:“你也不过凑巧在航行罢了。等你哪天不得不弃船上陆,我很期待那套你所推崇的,是否还管用。”
“哦?”亚瑟冷哼,出手霸道捏着对方的下颚扳高,“怎么,你说服了弗朗西斯做你的新靠山?”
胆敢不合时宜地冲撞,亚瑟不得不多做猜想。
而想象的结果,令他恼火。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被制着咽喉要害的下风者神采依旧斐然,犹有余闲挑弄暴虐的猛兽,“波诺伏瓦与你是不一样的,而我和你们,虽存同,更有异。”
“啊,确实。”亚瑟鼻端哼出鄙夷,“你和你的亲眷都差别得厉害——清国你该多学学日本,他就识趣多了,也免去许多硝烟和伤亡不是么?”
“识趣?”清灵的声响故作讶异,满满的嘲讽,“识趣就不会和我一个下场了吗?你们有这么好心,强盗改做慈善了?”
开港半年便与亡国状态无异,毫无抵抗地欢迎列强用廉价的垃圾掠夺着资源,忘却根本连语言都想全盘西化,若这就是所谓的识趣,那王耀对本田的境遇,还真是无法萌生一念恻隐。
亚瑟不怒反笑:“实在是太过骄傲了啊,清国。这样真的好吗?”
滑入颈后的五指抓得一手青丝,被轻贱的男人皱眉,嘴上并无示弱。
“啊,近两千年前开始,和我共同走过的那个人类……那个为我开疆拓土,扬名立万的人,就已经教会了我食髓知味,如何骄傲地一路走来呢。”
流光溢彩的琥色琉璃中有着火焰,有别于亚瑟的恼怒气急,不可名状的东西总是令人不安。
“上了年纪,若是把这些也抛开,那便真是无可救药了啊。”
亚瑟可以感受到他的雀跃和惬意,明明没有比这更打胜利者耳光的事实,可失意的赢家却因他的生动而气血澎湃。
鬼使神差地就着柔软的手尝了口茶,亚瑟在王耀挑眉的质问下,啐了一口,表明太苦。
英国人喜好甜食,因此亚瑟才大费周章四处抢夺可以种植甘蔗的土地,甚至不惜默许奴隶买卖。
然而同为好茶人的王耀向来不愿理解,就如同亚瑟不能明白王耀这般颇费周折就为喝口涩茶,究竟有何意义。
此刻那双眼睛摆明了“自作自受”四字,大英帝国却嘴角邪佞。
乍然相贴的唇齿显然惊到了自认为是戏外人的黑发男子。
挣扎的举动因被扯紧的发根而放弃,扣紧脑袋增添密合的手掌并不停歇,随着四唇胶合不断变幻的角度而动作,方便主人撬开紧咬牙关攻城略地。
猝然的分离夹杂着轻哼。
葱白指腹徐徐抹过下唇水润鲜红,悠然讽刺:“这样,就不苦了。”
亚瑟饶有兴致地舔过唇边猩红,吞下铁锈的滋味。
“你喜欢血?身体还玩得起这么激烈吗?”
宽袍广袖不设珠扣,东方古国中意此番打扮,身为进犯实施者的亚瑟更是喜欢稍后曲径通幽的香艳。
“哪里,即便是你的血,我并无醉心。”触碰着精致锁骨的手被钳下,昭然的反抗,“但若饮下你的,就能偿还吾之臣民所流血泪,你以为你现在身上还有完整的地方?”
“听起来,还真热情啊。”英国军官依旧故我,抬腿将反应失常的人困在榻上,随口敷衍着,“你还喜欢什么?说来听听。”
他并不介意偶尔满足一下枕边人的渺小心愿。
金银财帛,大英帝国应有尽有。
“我喜欢的?”散乱黑幕下飘出轻哂,杳远目色中的焦点让人不得辨清,“我喜欢的,是每日饱食睡眠充足,安居乐业以及欢乐祥和……无论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从来,都不会变。”
亚瑟趁这短暂的凝滞略带疑惑地松开衣扣抽下领结,却不能阻止自己条件反射的嗤笑:“老年人的不思进取。”
不去建功立业威扬国祉,满脑子竟都是些无所作为的自暴自弃。
“你才是,天真的小鬼啊。”
轻抬的眸子冷肆,却又盛满怜恤。
亚瑟不以为然,躬身咬上侧首闪躲却反而暴露在视野中的纤细颈项。
“亚瑟·柯克兰。”
矜重肃穆的唤名。
“仅此一晚,能否请柯克兰阁下纡尊降贵,从我眼前消失?”
恭谨谦和,却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金发碧眼的男人怔愣,俯视着怀中任人鱼肉的身子毫无妥协的温顺。
那姿态就好像已经认命,不论亚瑟如何作为,他都无力揣测和抗争。
然而周身的空气坚冷如山,执拗对峙着,不容置喙。
王耀一向随波逐流,不管是唇齿相接,抑或是肉体交叠,他都像是不痛不痒,随便奉陪。
但是今日……
犹疑的目光瞥见一桌茶具,忽地想起先前。
他与王耀说了什么?
似乎是他耻笑这些礼仪华而不实,流于形式。
王耀又是如何回答的?
啊,是了。
——国瑞虽是俗人,但他带起的散茶泡饮风潮惠及万民,也算功德一件。
那时的亚瑟并不理解个中缘由,唯能在错综复杂又尽显风仪的姿态中沾染到那人恬然安谧的写意。
——涤烦疗渴,所谓茶也,殊途同归,各有消遣,倒也不坏。
啊啊,原来。
亚瑟松开了拽住衣襟的手。
茶釜中煎着的,若非扬子江南零水,也是惠山寺石泉水。三沸之后已无轻霞漂鼎,放在过往,讲究得令人发指的古国断然不会多看一眼。
可今日水声早已嘶哑干涩,他却视若无睹。
心事重重。
和香港被带走后的状态,如出一辙。
很多时候,王耀都面无表情,仿佛天崩地裂都对他没有影响。
亚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从细枝末节,亚瑟又能切实捕捉到一些蛛丝,足以证明王耀也有着祈望排解的烦忧。
“仅此一夜。”
亚瑟曾为这发现而欣喜。
这是否证明,王耀在他面前已有些许放下戒备?
罪魁祸首烦乱之源大度地展现绅士的体贴。
自是不会有感恩戴德。
酸软手中再度端起已不成套的杯盏,紧紧捏着似是无价之宝,空渺眼神望着窗外,怔怔连凌乱外袍都不欲拂整。
迤逦黄昏,飞鸟相还。
是否落日余晖倒映水上,又折射在了眼中?
亚瑟在门扉阖起的瞬间,似乎在那双清冷眸中窥见涟漪的波痕。
闭目仰头,冰凉茶汤一饮而尽。
多少潋滟,业已不复存在。